(二)
在蒙蒙胧胧地jinru青chun期时,我遭遇到了批斗,但那时的批斗已经不
太残酷,而多数是为了完成任务走走形式而已。
但对于没有经历过文革的今天的人们来说,仍然是可怕并让人难以置信的。
我的次挨批斗全没有任何原因,就是上边公社有指示了,说我们学校阶
级斗争的火焰明显落后于其他地方,要赶上去,要扩大要深ru要揪chu新生的阶级
敌人,于是,全校所有的六年级以上的四类家庭chushen的zi女们,一个不拉地被批
斗了一回。
我们那个地方,文革时实行的是义务九年教育,也就是所谓的gao中普及教育
,从一年级读到九年级,算是gao中毕业。
其中一至五年级算小学,六七年级算初中,八九年级算gao中。
这只是那时这幺个叫法,如果an今天的教育程度说,什幺也算不上。
我这一年,正在读八年级。
这天上午,班主任将几个红卫兵骨gan1和我们班全bu共五个四类zi女叫到了办
公室,然后义正辞严地宣布:gen据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新的攻势,地主、富农
阶级chushen的狗崽zi们必须jin行批斗,以不忘阶级苦,牢记血泪仇,并促jin无产阶
级文化大革命向深度与广度jin军。
召开批斗会也是要有一定的准备时间的,不是说开就开的。
批斗会的准备阶段nei,这天xia午劳动结束后,我正在院zi里用自家的压shui机
压shui,帮助妈妈洗白薯。
蓠芭墙外,蹑手蹑脚地走来一老一少两个女人,走近了,才知dao一个是我们
班的四类女同学仝玉兰,一个是她的妈妈。
来到我家门前,那女人看了一yan左右前后,zuo贼一般地对我妈妈说:「你们
小北跟你说了吧?」
说着话又是缩tou缩脑地左顾右盼一番。
这不怪她,那年tou两个同样chushen不好的人在一起嘀咕是很危险的。
妈妈不解地看着她,又看了看我,仍然不解地,「什幺事呀?」
那女人又是一番左看看右瞧瞧,才小声地贴近妈妈说:「孩zi要挨斗了,你
们家小北也要挨斗,六年级以上的chushen不好的学生都要挨斗。」
妈妈回过tou,并不太吃惊地又看了我一yan。
又听那女人继续说。
「你说我们大人挨斗也就算了,这幺大dian的孩zi也挨斗,我们家玉兰多老实
呀……当着那幺多人的面在那噘着,让孩zi怎幺受呀!」
「那您这是……」
妈妈问她。
「找找他们班上的赵小凤说说,就别斗了呗。她是gan1bu,在班上吃的开,在
学校都吃的开,说话guan用。」
妈妈大概不相信,但也不好驳她,就怀疑地支吾着:「那……能guan用吗?」
那女人似乎很骄傲地,「我娘家二嫂她表舅妈,跟赵小凤她姑父是一个村的
,还沾dian老表亲……」
妈妈仍然只是支吾:「噢……那……那您就……试试。」
「咱们一块去说,你和她们家住邻居,你又是老师,教过她……」
正说着,赵小凤从外面回家,到了她家门kou,她先是略带羞涩地叫了妈妈一
声,「郑老师」,又shuang快地问仝玉兰,「仝玉兰,你在这gan1吗呀?」
我家和赵小凤家紧挨着,只隔一dao不到一人gao的什幺也挡不住的土墙,但仝
玉兰家距我们很远,在村zi的西北角,所以在这里碰到她,赵小凤gan觉有dian意外
。
「我……」
仝玉兰本来胆小,这时就更是又羞又怕的说不chu话,只是一个劲地看她妈妈
。
「哟!小凤,嗯……你看你和玉兰还是表jie妹呢,平时你就照顾她,你看这
次批斗会能不能……」
赵小凤听到这里,脸上一xiazi笼罩了阴云,将好看的小脸侧歪着扭低了xia去
,小嘴也努了起来。
「小凤,你看,我们家本来也就是富农,跟地主不一样,要是定成分时再划
低一dian,也就是上中农了……你是gan1bu,你给说说……」
我不愿意再听她们的,便端起已经洗好的一盆白薯,回到了屋zi里。
就如我妈妈认定的,仝玉兰妈妈的活动一dian没用,包括仝玉兰在nei,挨斗的
我们五个人一个也没少。
批斗将在周六的xia午jin行。
周三这天上午第三节课时,我们班的班长----那时叫连长----汪海
龙奉了不知谁的指示,将我们五个准备挨斗的四类zi弟召集到大会议室,jin行了
严厉的全无任何理由的训斥,无非是要我们在挨斗时必须老老实实,如何地低tou
认罪等等。
和我们年龄一样大的汪海龙神气地坐在本来是老师才能坐的椅zi上,上shen微
微向后靠着,冷冷地盯着我们,审视着我们的脸。
我们五个则面对着他站成一排,全都低垂着脑袋,听着他满嘴的革命宣言。
三个女生先后开始了啜泣。
这让汪班长更加地光火,他用教鞭打了一xia办公桌,大声喝斥:「不许哭!
四类狗崽zi,要你们向人民认罪,还委曲你们了吗?知dao你们是吃什幺长大的吗
?是吃劳苦人民的血汗长大的,现在贫xia中农翻shen了,你们难dao不该向人民群众
低tou认罪吗。」
「汪连长,我们也是生在新社会,长在红旗xia的,上哪去吃人民的血汗呀?
」
我向来不服汪海龙,也就回了他一句。
这一来,他更气了,站起shen走到我面前,「鲁小北,你放老实dian,不然批斗
时他们可以不捆,单独把你捆起来。」
我一脸鄙薄地迎着他的yan睛直直地看着他,房间里的空气变的紧张。
正对峙间,我们班的班主任侯老师jin来了,她走到我shen边,对着我说dao:「
鲁小北,你老实dian!」
因为距离近,她说话时的吐气,全bu地被我xi收,一种只有女人才有的味dao
,我的脑袋里竟然有了某种激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