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・免责自由港

        现在是玫瑰圣母堂失窃第二日的zi夜，距离达居尔返程的航班起飞还有十个小时。

        尖锐的刹车之后是她沉闷的脚步，巨幅的雕花烤漆门轰然关闭，ying木鞋跟踏在中空的楼梯面上，笃笃有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完dan了，她怎么心qing这么差？尽guan梅垣早有预料，但像现在这样未免也太差了。时钟的长指针‘咔哒’一声指向十二dian，梅垣着急忙慌地摘xia卷发夹，一gu脑地推jin妆台chou屉里。原本准备扑到床上装睡，又想起自己连卧室灯都没关，整座小灰楼灯火通明。

        装也装不成了。梅垣急得在屋里团团转，小跑着迎她到卧室门前，想撑着门框摆一幅被搅扰清梦的慵懒姿态糊nong一xia，却发现白ma兰已经快步登上二楼。她那隶属于东方族裔的双yan如同乌玉，半敛在长睫之xia，幽微似深潭。光影被利落的面骨轮廓分割，她的侧脸逐渐从晦暗中浮现，pen溅式的血dian已经gan1涸，在pi肤肌理中氧化、剥落，如膨裂的积锈，使她此时此刻看上去略有些神相――只恐怕不是什么正神。梅垣发chu小小一声惊呼，双手捂住了嘴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Shut      up.”白ma兰横了他一yan，兀自走jin浴室，在盥洗池中接了些reshui洗脸。

        艾德蒙没有发疯到最后一刻，否则杀他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qing。尽guan白ma兰从来都不相信艾德蒙会忏悔，但不得不说，他声泪俱xia的样zi比起之前更加可憎。枪声经久震dang鼓膜，颅骨nei侧tiao痛不止，直到此刻仍未平复。

        gan1涸的血ye在池中散开，白ma兰抬tou审视镜中的自己。shui滴从睫mao的feng隙间gun落，顷刻覆盖yan球，她发现梅月庭扶着门框望她，眉yan间杂染着罕见的忧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安静？”白ma兰chou了两张纸，将鬓发cagan1。

        莫名其妙，是她自己一jin门就说让人家闭嘴的，人家听话了，她还不乐意。梅垣低tou摆nong着腰带，卖乖dao“你要zuoai吗？要玩ju，还是要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太阳打西边chu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。”白ma兰脱xia外套，dao“今晚我在这儿过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既然她这么说，梅垣心里也还尚存一分侥幸。肯定是因为她不能这样回家，家里有她的未婚夫，还有她的女儿，她不能面se阴沉、怒气冲冲地带着满脸血回去。gao山半岛的传统是女男双方在婚前有三天不能见面，而且她的小金苹果已经习惯妈妈reqing的拥抱和温柔的亲吻，她不想让女儿看见她的坏qing绪，更何况她shen上还有一gu极重的硝烟味，火药燃烧产生的气ti和颗粒wu附着在她的手指和衣服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小灰楼不是她的家，梅垣不介意承担她的qing绪。这里是她逃避家庭责任的休息场所，是她的离岸guan辖区和免责自由港，不guan她多晚回来，她的qing夫总是等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dao了。”梅垣拧shenchu去准备睡衣和拖鞋。只有在这种时候，他才有些八百年难遇的懂事和贤惠。白ma兰盯着他的背影，觉得他特别像一只猫，打碎了主人的杯zi还能如此坦dang。

        轿车打横停在小灰楼的前庭，梅垣拨开窗帘张望片刻，确实没有瞧见乌戈――也是，她应该是自己开车来的。除了她，还有谁敢那样踩刹车，两dao灰黑的车辙在夜幕中清晰可辨，明天等她离开以后，得找人用专业的清洗剂认真ca一遍地坪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白ma兰那气势汹汹的样zi，艾德蒙必然让她很生气。梅垣纠结地咬着嘴唇，真是完dan了，老早之前，白ma兰就明令禁止他跟普利希家族那些不能见光的业务扯上关系，也别总想着要挑衅图坦臣。那天是他冲动，也有dian恃chong而骄，想着是安东主动来找他，并不算他违反禁令，才打着白ma兰的旗号耀武扬威了一阵――不过看着艾德蒙被气得面bu狰狞，七窍生烟，想要朝他扑过来，却被狱警死死摁住，梅月庭觉得ting解气的。当时他还觉得自己表现得ting好呢，他以为白ma兰会喜huan他这么zuo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站在那儿gan1什么？”白ma兰一chu门就看见梅垣趴在窗边，偷偷摸摸地朝xia张望，小巧的指甲经过jing1心打磨和建构，修饰薄粉颜se，像珍贵的小贝壳。他拨nong着猞狸灰的羊绒窗帘，有些心虚地转过shen，说“担心你看了我碍yan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往抗议人群里挤的时候不担心，现在开始担心。”白ma兰坐在他的床边换衣服，梅垣挑起yan帘偷看她，片刻功夫，磨蹭到她shen边，说“那我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什么？拉德和她的女儿们没有跟你计较，不然现在得chu动直升机沿着海岸线搜寻你的尸ti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把脸一板，忽然又很凶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