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昭认真地听弟弟说话,见他脑袋越垂越低,声音也跟着变小,沉思许久,从床的暗格里取个小巧的匣。
温朔颤抖着手,把圆的药送中,只觉一清苦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,不多时,一直折磨着他的沉闷郁之冰消瓦解。
可他是真的不想死,也是真的舍不得絮娘。
他的受,从来都无人在意。
不留肋,方能刀枪不,无不摧。
有别于方才的态度,温昭放了声气,示弱:“阿朔,这几年边防的事都是你在,鞑的作战习惯,你也更清楚些。我是读书人,便是临阵抱佛脚,读几本兵书,也琢磨不什么门,若是离了你,岂不是独木难支,孤掌难鸣?”
他终于成为自由,只要抬迈一步,便可与絮娘远走飞。
温朔依旧低着,着心:“哥哥也太过谦逊了,谁不知你博闻识,深谋远虑,是个走一步算百步的人?我……我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低贱货,担不起这么沉重的责任……”
“大战在即,耽误不得,我先回定州检视边防,筹备应敌策略。”他梗着脖,不肯回,声音哑得厉害,“絮娘那边,大人照应着些,安排几个得力的人一路护送,再多给她些盘缠。”
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匣打开,暗红的织锦面料上,躺着枚殷红如血的药。
她讨厌他还来不及,只怕梦都盼着离开他,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。
明明到前所未有的松快,心却在温昭不祥的话语里隐隐作痛。
只有他自己……只有他自己……
他看着比几年前健不了多少的温昭,挫败地意识到,自己总是被哥哥病弱的表象所误导,忘了对方足智多谋、手段妙,原是他拼了命也赶不上的人。
温朔没哭多久,就了睛,扶着门框站了起来。
可那又怎么样呢?
他转过,踉踉跄跄往外走。
所以,察觉到危险之后,他掩饰着对絮娘的好,没有和温朔争抢,更没有动过给她名分的心思,小心周密地布置着,打算早早将她送城。
,供饥饿得面无人的男人们分。
“你就是吃准了我……狠不这个心……”他的语气里带着恨意,更多的是迷惘和痛苦,“还说不擅兵法,玩的好一手擒故纵……温昭,你就是要拖着我一起去死……”
小时候的他,还没尝过滋味,认为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”,张巡功大于过,实为忠义丈夫。
他毫不怀疑,若是遇上类似的绝境,温昭也会效仿张巡,将絮娘推去――或者说,将任何一个弱女推去。
可是,一旦把那样凄惨的遭遇套到絮娘上,一旦想到温柔的在屠刀之失去生机,羞怯的目再也不会睁开,温朔就像被人狠狠了一巴掌,脸颊火辣,五如焚。
听着弟弟渐渐逸的哭声,看着他大的躯蜷缩在一,肩膀颤抖,呼急促,温昭想起许多儿时的回忆,眸中浮现无尽的悲凉。
温昭也达成目的,黄泉路上拉他作陪,减去许多凄凉。
“那……我想跟她一起离开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他低着,不敢看哥哥。
“这是我向伯父求来的解药,仅此一颗。”温昭将药托在手上,递给弟弟,“既然你决心已定,再劝也没有意义,我这个哥哥的,祝你们白偕老,恩不疑。他日……若是听闻了什么不好的消息,逢着清明给我烧几张纸钱,倒两杯薄酒,我在九泉之也瞑目了……”
日已经升起,站在门槛这一边,仰往外看,只见碧空如洗,白鹭成行,树上黄黄红红的叶落了大半,萧瑟中透着一种平静的。
“反正多我一个不多,少我一个不少,你抬贵手,放我一条生路吧。”当逃兵不是什么光彩事,更不用提,明知前面是条死路,却留温昭独自面对,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。
到了那时,温昭本没有选择。
不从极亲近、又极极弱的边人手,不足以鼓舞士气,更不能收买人心,哄众人激涕零地为他卖命。
温朔艰难地认同了温昭的决定。
然而,温朔挣扎许久,缓缓坐在地。
他顿了顿,深深了气,压腔中针扎般的疼痛:“她离开那日,不必使人特意告诉我,想来……她也无意见我。”